◎大雪落在冰河期(组诗)
◎蜉蝣
(资料图片)
蜉蝣也有非去不可的地方,
它不卑微,因为它认为自己是舟。
在签到表里,你也有非去不可的地方,
那会是什么?
海洋起源于梦境深处,冰山如烂尾楼般蔓延,
如今你也不知被推向了何处。
偷得观望的一刻,电脑屏幕里的你
落满旧年的雾、浮嚣的浪和紫罗兰的黄昏,
“世界是一扇窗”,亚美尼亚诗人如是说。
孤独是额角的长发,爱是尾灯的闪烁,
勇气是隐形的高塔,将你引回无迹的正轨。
话语在词语中殆尽,羊群在羊羔中新生,
创世遗留的病症,制造洄游的耐心,
也制造辩证的愉悦,
你张开耳朵,便已在暗流里走上了十年,
便已提着锚走到海的远方去……
风在消逝,你捻亮一天的生活,
她的俏脸,像蜜一样甜。
◎西津湖
湖水用绿柳擦拭花园,堤岸用石子打磨寂静,
绿羽的鸭子淹入草丛,雪白的山峰奇诡多变,
风景换走你体内的鹅卵石,
荔枝叶落进远方庭院,母亲将它归入簸箕,
无名街道上,成群的孩子抓着冰棍跑过,
年迈的积水里游过一只蜘蛛,
没有人谈论命运,
迷宫睡在桉树林,喷泉弄皱潜水镜,
阳光崭新耀眼,唯有你是故人,
用白纸筛词,目击粼光闪烁,大雪落在冰河期。
◎油坊街
窗外,油坊街的汽车在雨天开过,
它们只要停下,熄灯,
世界就会崩溃,我对此深信不疑。
我还深信,星辰出自黑夜,海盐出自艺术,
蔷薇出自尘土,人类出自孤独。
◎洗手池里的金鱼
夏日早晨,
我在洗手池里发现一条金鱼,
静止不动,沉在水中,
用它的色彩点燃雪白的洗手池。
好像一个漫长的黄昏,
所有子民都在虚度光阴,
加深他们的厌倦而磨损记忆。
如今隐喻大于真实,
远方大于生活,
无知多于爱。
洄游在原址上,喉咙腥甜,
细数一颗颗捻过的梦境,
有一条河流一直在离开。
尤奈斯库已经逝去,我正在成为他:
命运是巨大的屋子,而我躲在洗手池中,
看见自己的色彩,长哭不止,
此时此地乃至每时每地,将遗忘涂抹上往来的轨迹,
也将离去,离去,海水悬在我双颊。
◎镜中蝴蝶
梦中食盐过度,杯盏一片蔚蓝,
返身去藕花深处摸蝉鸣,
时间是一列火车,耐心是煤,
记忆写在天空,人群是你自己。
你放过飞蛾和蚂蚁,
你摆动鱼鳍,夜夜游动在夜来香中,
接受词语的凝视,并浣洗指骨上残留的阴影:
在白纸上诚实地写你自己。
在大路镇,在琼海,在海南,
苦楝树恬静如飞船,
升高视线的白鹤拥有雷电的禀赋,
不断编织暴雨,
只是为了让你手持幽暗的灯,在海底行走,
让你在镜中看见蝴蝶——
历史化作歌谣,栖满她的听小骨,
而海风吹着金黄的草帽,日落制造远方的永恒。
◎鲸歌
闪电摄像此时此地,
暴雨吞咽白噪声,也吞咽无法丈量的爱。
一万年过去你还拥有什么?
记忆割破你的眼睑,遗忘映照你的真容,
而月亮,已不再认识你。
积水睡在黑夜腹部,
讲故事的人住在灯中,投掷小石子,
你就在那涟漪中,哭泣只属于你的狐狸。
暴雨就要结束,
一万年就要过去,你的手迹并未留存,
但有一滴雨水,沁凉地游向鲸歌,
所有的船都因此挥动船帆,行注目礼。
◎东庄
山川愈高,风已不吹衣袍,
你有多少记忆可供遗忘?
七岁,十七岁和二十七岁,狐狸遁世,
群星在头顶搬迁,
如今你已散逸,仿佛已承受过蜡烛的使命,
那就是以充满异香和牺牲的方式,
将四壁的漆黑抹上明亮,
泊向明天。
哦,多么安静,多么安静,
那些未尽的旅程累积,降低我们的屋檐。
犹豫的晚霞,江水的窗帘,
不可抵达的月亮和深沉的薰衣草从西山上归来,
一代代人洁白的长眠的西山,
归还东庄以目光,以雨水,以醒来的梦。
◎斑鸠
寺院中站满了人的呼吸,
沁凉大佛像,青灯小飞虫。
多情的触须醉酒,沾惹窗纸,
悠哉的小舟啊。
花草蓬勃,用遥远的山路关上自己的心,
而孤独在镜中研磨
蜡烛的高度。
一千遍,一万遍,一千万遍,
又如何?
那留下洞穴之影的人,仍能从某个黑夜
辨认出新的僧袍。
噫吁嚱!棒喝惊心,白读了。空。
今是和昨非尽皆归于枝头,
寺院栖满泪眼,月亮照亮山坡,
灰褐色鸣叫串联起全部火车和盲人的大地,
它是斑鸠,
它是永恒的亡灵和现世的天真。
◎燕子弄
在燕子弄,一个母亲给婴儿喂奶,
想到我的母亲在南方以南,
安静如燕巢,如坐果的枝头。
想到她的慢性咽喉炎,已经陪了她十二年。
想到蓝罩袍的母亲,
在漫长的雨季里,
夜夜择去芭蕉叶的声音,
用一盏丰沛的灯照顾我们的睡眠。
想到月光依旧,山坡上的故乡
将我张望。晶蓝的海底
住满过往。诗歌终将消弭,
而这惊颤,这惊颤,像雪。
蒙志鸿,2000年7月出生,曾获东荡子诗歌高校奖、第七届青春文学奖、国际诗酒文化大会铜奖等,作品散见于《江南诗》《诗歌月刊》《滇池》《山东文学》《椰城》《青春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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